近年来,关于“名校生就业难”的讨论频频登上热搜。从北大毕业生担任饭堂阿姨,到985硕博入职县城中学,这种高开低走的现实正冲击着一代人对高等教育的预期。
“学历贬值”引发了不少讨论。面对日趋残酷的就业市场,中国年轻人能做什么?又做了哪些改变?
清华硕士自费学厨,名校高学历纷纷“下沉自救”。就业一年难过一年并非空穴来风。根据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公布的数据,今年全国高校毕业生总规模达到1222万人,较2024年新增43万人,数量再创历史新高。智联招聘《大学生就业力调研报告》显示,2024年的1179万毕业生就业率为55.5%,近一半人还在待业,马上又有1222万新的毕业生进入人才市场。毕业生数量持续膨胀,使本就紧张的就业市场进一步饱和。
与之相对的是逐渐“哑火”的考研和持续升温的公考热潮。2025年研究生考试报名人数下降至388万,比去年减少了50万人,显示出年轻人逐渐放弃通过考研逃避就业的路径。而国家公务员考试报名人数达到341.6万人,再度刷新纪录。这种冰火两重天的就业形势背后,映射出青年人对稳定岗位的强烈渴望和对就业市场的深深焦虑。
双一流高校云南大学发布的2025届研究生初次就业数据引发广泛热议。约5600名研究生中,只有1188人落实了就业去向,初次就业率仅为21.21%。其中表现最好的是软件学院,就业率为53.47%,而民族学、生态学就业率不足10%,后者更是低至3.83%。
面对岗位缩减与行业收缩,不少高学历毕业生也开始自救,主动或被动地“下沉就业”。有报道称,一位清华土木硕士失业后,自费6000元去蓝翔学厨;甚至,曾经被誉为“最难考”的清华姚班的一名硕士毕业生,在华为担任外包人员。还有本科毕业进行“本升专”的主动降维。郑州铁路职业技术学院发布2025年单独考试招生章程,有部分专业计划面向本科毕业生招生135人,毕业后发放专科毕业证。
清北博士回流到基层屡见不鲜。浙江绍兴嵊州市教育体育局发布的《2024年嵊州市教育体育局下属学校公开招聘教师拟聘用人员公示》中不乏来自顶尖大学的硕士、博士。在时代浪潮下,适应就业市场变化,“下沉就业”将成为高校毕业生不得不面对的现实。
学历贬值背后是一个复杂的社会问题。表面上看,是大学扩招和就业岗位数量不匹配的问题,实际上是经济周期与人口结构长期演化下的结果。如果将目光转向其他国家,会发现学历的社会溢价从来都不是线性的,而是周期性波动,最终趋于均值的过程。
早在上世纪60至70年代,美国大学教育迅速普及,每年大学入学率超过50%。短期内劳动力素质提升推动了经济增长,也带来了教育通胀与学历过剩。进入70年代,美国石油危机、经济滞胀与社会政治动荡交织,使得大学生就业形势恶化。后来随着经济复苏,美国再度回归学历型社会。等到1985年,文凭价值显著提升,大学毕业生平均收入是高中学历的两倍。如今伴随2008年金融危机和2020年疫情冲击,美国再次迎来学历贬值。去年美国大学入学率下跌至63%左右,重新回到30年前的水平。
随着高等教育普及,全球学历贬值现象逐渐显现。经济泡沫破裂后,日本经历了疯狂的学历贬值;英国学历贬值出现专业分化,人文社科受影响较大,理工医学比较坚挺。
《文凭社会》书中把“学历贬值”的周期概括为: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获得更高的学位,工作职位对教育水平的要求也在水涨船高;当越来越多的人获得某一教育文凭或学位时,文凭在求职过程中的含金量越来越低。学历增值或贬值与经济周期有相关性。一般认为,经济处于高速增长时期,社会意识形态容易出现学历型社会;经济停滞增长时期,学历型社会将开始瓦解,学历将快速贬值。当然,学历贬值不会永远持续下去,它本身也是一轮轮周期。或许我们也要经历一代人的发展,才能迎来就业的拐点。
在下沉就业和学历贬值的浪潮中,一些名校、高学历的学生开始以另一种方式挖掘全新的发展路径。前不久,一篇关于985学霸女生转行做中餐厨师的报道引发讨论。95后女生崔迪毕业于同济大学风景园林专业,后又去瑞士读了酒店管理专业,毕业后投身自己热爱的中餐厨师行业。虽然起薪只有5500元,在外界看来纯属“学历浪费”,她却没有后悔过。她相信,天下没有白读的书。“大学里学到的设计思维,提升的能力,很大程度上让我区别于其他厨师。如果你的人生是你努力走过来的,那么每一步都不会白费。”进入由男性统治的中餐后厨后,她将所学的园林设计思路融入菜肴,对不同菜系、食材进行融合创新。如今她是上海两家热门餐厅的主厨,未来还计划开设自己的店,希望有朝一日将中餐技艺带给世界,走出一条自己的路。
不过,现在还有一种现象值得关注,那就是高学历名校毕业生对就业怀有更高期待,以及心有不甘,反而不能放手一搏,导致陷入“高学历诅咒”。知乎上关于“研究生退学”的话题已有3.2万条讨论,豆瓣里超过一半的崩溃帖来自985/211背景。这些数字背后是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读了这么多年书,却仍找不到生活意义,陷入痛苦中被反复拉扯。他们的崩溃不是能力不够,而是被困在不能失败、不能偏离常轨的社会剧本里。真正的“高学历诅咒”并不是来自知识本身,而是将学历视为唯一价值标签时所引起的内耗。
那些看似背离轨道的选择正是一种破除诅咒的尝试。未来想要打破高学历诅咒,或许还需要更多心态和思维上的准备。打破唯学历论的路径依赖,探索多元成才的可能。单一的教育轨道难以承载一个多元社会的需求。不必将大学文凭视为成功的唯一通道,职业教育、技能培训、创业实践等路径同样能够重新构建起教育与工作的桥梁。随着新经济、新消费的崛起,“会玩”也在成为生产力。网红经济、自媒体博主、潮玩国风、AI和机器人、文旅产业、二次元文化都在给有一技之长的年轻人发现商机、创造价值的可能。
要意识到文凭本身已不再是价值的终点,而是价值的起点。相比文凭,一个人的自学能力、解决问题的经验,以及可迁移的素养变得越来越重要。有人说,在这个时代,“好好学习”的意义并不在于获得多么高的学历和文凭,而是为了有基础的知识储备,培养自学的能力,通过不同学科训练逻辑推理、思辨、批判性思维等能力,滋养审美、健全人格等。而在“好好学习”之外,如果一个孩子有自己喜欢折腾的领域,哪怕看上去是瞎捣鼓,和“学习”不沾边,它也一样有可能成为能力培养的载体。
教育不是一次性的筛选,而是持续性的长远投资。在学历均值回归的周期里,那些能够持续学习、不断升级自我认知与能力结构的人才是最终跨越周期的人。我们今天看待教育的视角不能仅仅有“筛选”这一个维度。哪怕暂时没有找到自己的兴趣和天赋,教育至少也要为孩子保留一个健康的人格、一个幸福的童年,那才是未来一切可能性的基石。在就业困难的当下,我们正站在一个新周期、大变革的开端,文凭的光环正在褪去,但教育的真正价值必将回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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